經濟學家的魔鬼式思考(上):墮胎合法化是降低犯罪率的答案

經濟學家的魔鬼式思考(上):墮胎合法化是降低犯罪率的答案
Photo Credit: Reuters/ 達志影像

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

你可能早已聽說過這「墮胎合法化降低犯罪率」的研究,這是李維特最著名,也最具爭議的論文。李維特說,你必須要調整看問題的角度,把問題指向本質上,你才看到真相的本源。

有時候,我們會被眼前的迷霧、假象、錯覺蒙蔽了自己的眼睛。這時的我們看不見前方,不知道方向,我們在這迷霧之中跌倒、失敗、賠上了機會和時間。這迷霧可能會出現在你的工作、生意、事業、人生,這迷霧可能已經發生,但你還被蒙在鼓裡。

這個時候,若你想要撥開迷霧看清真相,就必須借助一些力量。魔鬼式思考的力量。

但何謂魔鬼式思考呢?

簡答來說,就是放下情感、道德、傳統和習性,然後拾起理性、創意和效率,左手翻著數據,右手提著經濟學,並開始思考。

你可能隱約覺得不對勁,放下習性就罷了,放下情感、道德和傳統?那不就成了沒心沒肺的機械人嗎?

我也這樣認為。

但其實沒有人要讓你放下情感、道德和傳統去做決定的意思,你只是需要放下那些因素帶來的「政治正確」,不抱任何預設,進入理性、深入本質的去思考而已。

畢竟「做決定」與「思考問題」這兩者,是可以分開來的。

這星期的主角——著名的暢銷經濟學書籍《魔鬼經濟學3》(台版叫《蘋果橘子思考術》,我看的是中國大陸版),對如何有效的解決問題給出了一些建議。當然,他們並沒有提出些什麼用魔鬼般的壞心眼去做壞事的建議,這裡和書中所說的「魔鬼」指的是理性得有點不近人情的特質而已,和邪惡完全沾不上邊。這每個人都可以接受。

你可能早已看過他們的前兩本著作,而如果說前兩本《魔鬼經濟學》寫的是他們想到了什麼,那這一本《魔鬼經濟學3》寫的就是有關他們如何思考的指南。

如何進行「魔鬼式思考」的指南。

把問題指向本質上

《魔鬼經濟學》的作者之一史蒂芬.李維特是一名美國的經濟學家,他有著異於常人的獨特想法,當被問及如何降低犯罪率時,李維特的答案是——墮胎合法化。李維特拿出數據說話:「透過分析數據,無論是嚴格的槍支、更多的死刑、更多的警察、更多的成功逮捕罪犯,雖然都有效降低了美國的犯罪率,但還不足以充分的解釋犯罪率下降的根本原因。」

「原因在於,這些方法都只是降低了犯罪的『短期供應』,是斬草不除根的做法,這些方法並沒有解決到犯罪的『長期供應』。」

「降低犯罪的『長期供應』的主要推手,是美國20世紀70年代初通過的墮胎合法化法案。這法案讓美國的墮胎率上升,因為意外懷孕而出生的孩子數量會減少,而在犯罪率高的不良環境中,過早或意外懷孕是比較常見的事。也就是說,那些更可能會誕生在犯罪率高的不良環境中成長的孩子減少了。」

你可能早已聽說過這「墮胎合法化降低犯罪率」的研究,這是李維特最著名,也最具爭議的論文。

李維特說,你必須要調整看問題的角度,把問題指向本質上,你才看到真相的本源。

對我來說,這當然只是句好聽的名言,但並不具備任何操作性的解釋。什麼是問題的本質?怎樣才能找到問題的本質?怎樣才能追溯真相的本源?

如果一切問題都追溯本源,那全部問題都會導向到宇宙大爆炸的那一刻。

而我的看法是,把問題角度調整到本質上,你需要找到問題的「適居帶」(英文叫 Goldilock Zone 我在這篇文章有提過)。

用上面的例子來說,這角度不會太過表面淺顯(更多的死刑就等於更少的犯罪),也不會太過深遠(宇宙大爆炸造成人類犯罪?),而是落在一個比較合理的位置(墮胎法案和犯罪的關聯)。

這樣說當然還是很籠統,你可以想想列寧說的那句話:「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中」,那些聽起來像是常識或總所周知的訊息,很有可能都不是接近本質的訊息。

儘管如此,有一個群體雖然沒有掌握真理,但卻比其他人更容易提出接近本質的問題。

我說的是孩子們。

提出孩子般的小問題

李維特還說,要像孩子那樣思考,並從孩子的角度提出問題。由於孩子們知道的比較少,而這也意味著他們沒有偏見,不存在守舊的習性,因此有時他們提出的問題比大人更能直指核心。

而像孩子一樣思考的竅門,就是要提出小問題,這至少能帶來四項好處:

  1. 小 問題因其性質而更少被提出和研究, 甚至可能從未被提及。它們還是處女地,等待著被真正了解。
  2. 因為大問題往往由大量錯綜複雜的小問題構成,所以從大問題中的一個小處著手比揣測宏觀答案更能帶來進展。
  3. 任何一種改變都是艱難的,但在小問題上帶來改變的可能性,比 在大問題上要大得多。
  4. 想得太大,從字面上就意味著缺乏精確度,甚至只是猜測。當你問小問題時, 或許重要性降低了,但你起碼知道自己在說什麼。

首先,這裡要搞清楚的一點是——「像孩子那樣思考」是用提出小問題的方式来解决大問题

書中對此舉了一個例子:

四名兒童裡就有一名視力欠佳,而高達60%成績比較差的學生都有視力問題,那這兩者是否有關聯性呢?

三位經濟學家,保羅.克魯曼、艾伯特.帕克和趙蒙(音譯),在一塊偏遠、貧窮的地區找到了大約2,500名需要佩戴眼鏡的小學生,而這些有視力問題的小學生只有59個人戴了眼鏡。他們為其中一半的小學生免費提供了眼鏡,而另一半則照舊,結果發現佩戴了眼鏡的小學生比另一組小學生平均多學了25%~50%的知識。

這當然不是想說只要解決視力問題就等於解決了教育問題。這背後的意思是——當你一心構想解決大問題的方案時,你會很容易錯過這些不起眼,但卻能帶來局部的真相的小問題。

那真相的全貌是什麼樣的呢?

如果你能看見真相的全貌,你會發現真相是由許多不同的因素組成的,如一幅多姿多彩的油畫,每一個顏色都貢獻了自己的色彩,成為真相的一部分。

用關聯係數取代簡單的「是和否」

李維特的「墮胎合法化降低犯罪率」的研究引起了許多爭議,而李維特也不否認,墮胎合法化和降低犯罪率是存在關聯性,但不是直接因果關係

複雜的現象不可能只有簡單的「是與否」的答案,也不可能只有單一的因果關係,一個現象的發生往往是由許多不同的因素共同導致的。

以美國犯罪率下降這一現象來說,上面提出的所有因素,無論是槍支管制還是更高的逮捕率,都貢獻了一定的關聯性,甚至還有許多未被提及的因素也都發揮了或多或少的作用。

但我們當然沒必要窮舉那千百種有關聯的因素,更聰明的做法是,聚焦在找到最具關聯性的因素。

換句話說,李維特認為墮胎合法化比其他方案,在降低犯罪率上有更高的關聯性,而不是說墮胎合法化是唯一導致犯罪率下降的因果。

複雜的現象背後必定隱藏著大量的關聯性,而不可能只有單一的因果關係,這雖然已經是理性思考的常識了,但相信我,很多時候我們並不是不知道事物之間有關聯,而是因為習性與直覺會讓我們自然的認為事情只有單一的因果關係。

我的建議是,當你對一個現象做出分析時,你要讓自己習慣把所有的因素看成關聯性,並給上一個關聯繫數(也稱相關係數),例如,更嚴厲的槍支管理對犯罪率的關聯繫數是10%,增加警務人員是25%,墮胎合法化是40%。

當然,若你要非常準確的計算出每個事情的關聯繫數,你將需要一定的統計學知識和極其大量的數據,而那完全是另一門深奧的學問了。依我看,你只需盡可能的根據已有的訊息,給出你自己的關聯繫數就已經是理性思考的一大步了。這裡順便推薦一本容易讀的統計學書《精準預測》(原版叫 The Signal and Noise)。

但,如果訊息真的太少呢?

用隨機實驗收集數據

致力於幫助唇顎裂兒童的全球慈善機構:微笑列車的發起人白澗龍(Brian Mullaney),曾經是一個非常成功的廣告人。他為了提高微笑列車得到的總籌款額,透過運用科學家的看家法寶「隨機實驗」,找到了許多讓人們更願意捐款,捐出更多錢的方法。 

例如,他為了測試怎樣的照片更能刺激人們捐款,隨機寄出了四十九種不同的募款信件,信封都印上了不同年齡的黑人、白人、亞洲人和棕色人,男生或女生的照片,而且他們的臉上各有不同的表情,有的哭泣,有的微笑。結果發現,有幾種臉孔的確能吸引更多的募款。

於是他更進一步的測試了另外二十一種不同的照片,而裡面最能吸引他人捐款的照片,比最不吸引人的照片吸引多出了62%的捐款。他發現,哀傷的白種小孩的照片最能吸引人們捐款,這可能是因為捐款人大多數是白人,而他們更願意幫助與自己相像的人。

這種隨機實驗最大的好處,是能收集各種因素的關聯係數,怎樣的照片最有效果?可能是你主觀認為的那張照片,也可能不是,那怎樣得知呢?把不同的照片隨機的寄出去給一小群人(可能是幾千人),並記錄下哪一張照片最有效果。找到了最有效的那張照片後,用這張照片寄給其他人(可能是幾十萬人),以獲得最大的捐款數額。

總而言之,隨機實驗具有撥開迷霧的功效,讓你清楚的看見什麼因素發揮了什麼作用,有多少作用。

但是,是什麼因素驅使了人們的捐款的行為呢?

對一個總是想要利益最大化的理性人來說,捐款可以說是把資源捐出,而自己一無所得的行為啊。

如果能找到驅使人們行善的答案,我們是否能將其利用,讓人們捐出更多錢的於慈善呢?

這就需要運用到,在經濟學裡最好用的思維——「誘因思維」。

延伸閱讀:經濟學家的魔鬼式思考(下):有時堅持是一種罪過,放棄是一種美德

本文經4THINK授權刊登,原文刊載於此

責任編輯:朱家儀
核稿編輯:楊之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