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你要写神明，你就不能写神的血统，神的阶级。
如果你要用神明为身份设定来写言情，你就不能写传统的禁欲与宿命。
你要写为什么会有“神明”的存在，你要“神明”又是如何消失的。
与凤行完结了，这个看似以言情为载体的古偶剧，对于看到标签就先入为主的人来讲，这就是一部又传统又商业的偶像剧罢了。
但这完全无法解释与凤行的播出效果，更不能解释站到了今天高度的赵丽颖，为什么会选择又接一部古偶并监制。
有些东西，在不起眼的地方，能说服她的，是故事真正的内核。
有些你不曾注意到的内核。

与凤行本质上是一个弑神的故事，在故事的结尾，最后的上古神行止坠落，天外天和墟天渊消失，神的使命终结。
如果你曾被行止那无比酷炫的镜头所震撼，为行止的神坠而哭泣，我想请你把视线稍微转移到旁边，移到那个看似并不酷炫的沈璃身上。
来讲讲，为什么这是一个神坠，又不仅仅是神坠的故事。

神明的认知和民族文化里最原始的宗教信仰紧密相连的。在历史上，中国人以神仙为载体创作了许多故事，从创世神到后来的仙人传奇，每个中国人或多或少都看过一些。
那么你发现吗？中国人是不允许神格凌驾于人格之上的。
在宗教一脉历史上，从神，到仙，各方的创作构建起了一个和人界平行存在的其他领域。有些称三界，有些称六界。从本土原始宗教到后来的道教与传入的佛教，都对神仙类的文艺创作有非常大的影响。
总的来讲这些故事都有一个显著特点：神，是要干活的。创世神开辟了这个世界，给了我们文明的活动空间，神之后有了仙，不管是天生的仙还是修道成仙的凡人，到了仙界他们还是要干活的，他们要为了人界的稳定发展而干活。管风雨，管日照，管收成，管财富。

于是你再来看行止的诞生。为什么会有上古神？基于仙界的无脑崇拜，不难看出在与凤行的世界观里，上古神的诞生并被赋予了强大的力量，本质上是用来维持三界平衡的。这有点接近于中国本土文化里，对于最原始创世神的概念设定。
然而与凤行的故事最大的妙处在于，这个故事是来颠覆行止的，并且颠覆的很合理。

将三界的力量系于一个人（哪怕这个人是神明），都是巨大的压力。人类对神明的想象来自自身欲望的延展，理解神明不要用宗教崇拜，而要从人的角度去理解“神明”在文艺作品里的存在。
【备注：“神话乃是对以欲望为限度的行动的模仿，这种模仿是以隐喻的姓氏出现的，换言之，神的为所欲为的超人性只是人类欲望的隐喻表现”——参见叶舒宪编《神化——原型批评》中引用诺思洛普·弗莱的话】

基于这个视角不难发现，天道铸造神明去掌控巨大的力量，这种力量基于不合理的分配势必带来秩序的混乱，由此诞生了灵界六冥铸造魑魅去妄图颠覆的行动。
行止一千年前封印魑魅铸造墟天渊，让灵界饱受墟天渊带来的负面效应影响。所有人都会认为神明的行为是没有问题的，他这么做一定是最合理的。
如果真的是这样，那一千年后为什么又会为了沈璃而选择让天外天与墟天渊一同终结？

巨大的力量在一个人手里，这势必会带来私心。天道诞生行止的时候没有交代使命，那么行止的使命就是终结绝对力量对三界的影响。
一千年前他没有以牺牲自己为代价终结，一千年后他选择为了沈璃而终结。
因为巨大的力量诞生随之赋予的使命，对于一个有着七情六欲却没有经历过的神明（人）来讲，是残忍的。

仙界呼喊着三界安危，但若不懂爱一人，如何爱三界？
沈璃没有出现之前，行止是被动的履行使命去保护三界。那么沈璃出现，行止就懂爱了？如果这么简单，那这部剧就叫行止传奇，而不是与凤行了。

与行止神坠的同时，是属于沈璃（也是人性）中神性的诞生。

明面上的“神坠”带来的是不属于三界的绝对力量消失，与此同时能让三界继续归于平稳的，是每个人自己“神性”的诞生。
这第一个诞生的，是沈璃。而且还是那个如果算上身份政治，绝对不可能的沈璃。

作为魑魅之王的女儿，她的出生伴随着保护于磨砺的开始。她的父亲凤来就是六冥为了颠覆天道而创造出来的失控力量，她的母亲琉羽则是绝对爱的力量。
是琉羽教会了凤来爱苍生，所以魑魅之王没有失控。是绝对母爱琉羽坚持生下沈璃，交给师姐沈木月照看，才有了后来足以改变三界的沈璃。

若以身份论优劣，沈璃从一开始就会被绝对歧视。然而在爱的保护下长大的她，比行止更早，更成熟的懂如何爱人，爱苍生。
这也是为什么与凤行后半部分行止发疯失控的时候，你不会厌恶行止的原因。
因为沈璃在，她不会允许行止因为自己，而忘记责任。

与凤行是言情，是古偶，但是她写了一个爱与责任皆不可放弃的存在。
我想，这才是最终能打动赵丽颖真正的所在。

说起来沈璃又是从什么时候打动行止的呢？
故事的开始，人间小院的时候，还是行云的行止，给了沈璃从未有过的家的感觉。
谈不上爱与不爱，凡人和灵界超长的寿命是不可比的，对于行云，沈璃一开始便是点到为止。
大概就是那句“有我在，你不会死的”慷慨许诺，开始在行止的内心荡起涟漪。

一个生来就为了守护苍生而存在的神明，第一次被一个实际力量不如自己的姑娘保护在身后。千万年来孤独寂冷的行止，又如何能控制得住？

爱情不是程序设定，而是真正的心动。
第一次分离，五百年灵力说给就给，从那时起行止就明白了她的身世。
换句话说从那时起，行止就知道天道终结的这一日，必将到来。

可即便如此，那么喜欢行云的沈璃，在得知行止的身份以后也从没有逾越雷池一步。沈璃对于苍生的责任感，比行止来的更鲜活，更有原则。
话虽如此，在符生偷摸发动对仙界进攻的时候，沈璃却还是第一个飞回西苑保护神界灵位的那个人。

那一场戏行止是多么的耀眼，神明的力量是绝对的强大，一会袖子所有的碎石都被抛了回去。
可你记得吗？那场戏，是沈璃知道即便自己不如神明力量强大的那一刻，依然挺身而出保护了灵位。
为什么？

沈璃不是神，但她敢把神明行止护在羽翼之下。
哪怕只是一圈灵位，但她知道那是你最后的念想。

沈璃用行动展现了神性，非天道所铸，却来自人的本能。
有沈璃如此，这三界何须行止？
行止自己也很清楚，他霸道的守着她，但没有折断她的羽翼，而是耐心的帮她修复。
从那时候起，他就知道自己的结局。

与凤行的故事真正的内核，在神性的叙事上。
明面上将行止写的无比耀眼，然而实际上，能改变一切的，却是来自沈璃骨子里本能的爱苍生的力量。
是这股力量，让行止明白了爱一人放知如何爱苍生。
也是这股力量，不偏不倚的写清楚了什么是爱情。

与凤行，不是小凤凰沈璃被行止爱上的过程，而是上古神行止逆天而动求来的同行。
最后同死那一刻，大概是行止最快乐的时候。
凤来救了沈璃，琉羽骨子里爱苍生的本能，改变了这一切，却也无法改变行止使命终结带来的死亡命运。

不过这里我又要说了，别看大结局九鹭非香把行止又写活了。
这不是单纯的撒糖，这骨子里还是中国人逆天改命的本能。为三界牺牲的行止，为三界失去爱人的沈璃，为什么不能拥有一个完美的结局？
写活行止骨子里是对天道的反叛，既然赋予上古神绝对力量，那天道也没那么狠心。
神明行止不在了，但陪着沈璃的爱人行止，又妨碍天道什么呢？

逆天改命的同时，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，才是与凤行的故事。
明面上弑神，实际上写人的神性，才是作者对于这个故事创造的最大的闪光点。
我想，这也是最后能说服赵丽颖的点。

古偶仙侠并不可怕，不是说商业剧就是套路，就是复制，就是无脑。
商业剧可以轻松，但轻松的本质是要明白现在当下的观众到底吃什么。
在这个时代，谁还写爱情至上，这种古典主义是真的会被人骂死，但你写清楚了爱与责任，这就真的很好磕了。

#与凤行三界茶话会#

O专栏 · 随笔剧评